电视诗歌散文之苏州的媚俗

到苏州如果不去周庄看看，就如同到了北京不去颐和园一样。做为一个景点，按苏州人的话说，周庄既有着江南独有的水乡风韵，是东方的威尼斯，又沉淀着政治和文化的双份厚重。
    苏州前后我去过四次了，二次在四十岁前，二次在四十岁后。四十岁是一个人的中年，是孔子说的不惑年龄。如果说四十岁前的二次到苏州只是看热闹的话，那四十岁后的二次我可以说我是以一个成熟者的心态来感受它了。
    余秋雨先生在《白发苏州》里说：苏州在中国文化史上的地位是不公平的。历来很有一些人，在这里吃饱了，玩足了，风雅够了，回去就写鄙薄苏州的文字。做为一个四次去过苏州的人，当今天我写下下面这些文字时，我想我可能就是余秋雨先生说的那“很有一些人”了。
    四十岁前的二次去苏州，周庄还没开发出来，自然没去。四十岁后的二次，一次正在开发中，一次已经全部开发好了，也就是这次的四月之行。二次去周庄，整体感觉是景色不错，但在人文上却真有点余秋雨先生最怕别人说的那种吴依软语的媚俗。
    所谓媚俗，就是为了利字而去献媚迎俗。苏州在打造周庄旅游文化这块品牌时，和全国很多地方一样，没能跳出这个怪圈，其内涵之平庸也就自然可见了，所以余秋雨先生又何必埋怨京城史官的眼光不愿在这久久停驻呢？余秋雨先生对苏州不是不了解，而恰是他自己在这块土壤里吃得太饱，玩得太足，风雅得太够才会生出别人鄙薄苏州的感慨来。

    说到周庄离不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元末明初的江南首富沈万三，周庄是沈万三当年的老宅。沈万三本是一介农夫，凭借祖上基业和自己的非农手段很快暴富。但这个阅人无数、经历风浪、富可敌国的“泥腿子，却成了皇帝朱元璋的眼中钉。朱元璋认为沈万三有养活军队、发动叛乱的物力，即使没叛乱行为，也属于自己应该先下手为强除掉的乱民。就这样，沈万三最终成了朱元璋手下的一个冤鬼，不到49岁就连同家族近80人一同稀里糊涂地见阎王去了。沈万三的故事极具代表性，是一个因富而生悲的故事，是国惧民富的典案。如果苏州人有历史的坦城，有一种负责任的心态，能在人们旅游的同时把这个历史故事真实地告诉人们，也许更有一种警示意义。但可惜苏州人缺少这种历史的坦城和认真，一味迎合的是当前的铜臭。所以他们只说沈万三的聚宝盒，只说沈万三是富可敌国的财神，只说到了沈宅就可以感受到沈万三的财气，就会从此好运连连。这就是当今苏州人的浅薄和媚俗。如果一个人只要到了沈宅就可以真的发财，那是不是到了沈宅的人也会像沈万三那样真的短命呢？
    周庄的小河上有一座很漂亮的石拱桥，我非常喜欢它。看到它，我总会想，假如在微风吹拂的早上，或在浩月当空的夜晚，能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它的上面，细细品听下面流水的声音和两岸杨柳的歌唱，那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可苏州人却硬把这座如诗似画的小桥起了个俗得不能再俗的名字——升官桥，让你想吐都吐不出来。到了这座桥上，当地的苏州人会给你讲一个桥名来历的故事：当年，上海市委书记朱容基到周庄考察，正好走到这座小桥时，接到了中央的电话，通知他到国务院去做总理，所以这桥就起名叫升官桥了。如果你是个官员，好心的苏州人还会劝你，到了这座桥，一定要从上面走三遍，走了就会从此官运亨通。这个故事的真伪无从考究，官员走了是否真的就会从此官运亨通，也没人去调查。但苏州人的这种文化理念我实不敢苟同。世人皆知，朱容基总理是鄙薄功名的，为什么要把升官和他联系在一起呢？朱容基总理憎恨贪官，如果苏州人能编一个朱容基总理在这桥上月夜杀贪官的故事，再把这桥改名为杀贪桥，也许更会让人留连。
　　　　我是一个爱茶的人，多年以前，在我故乡的那个小县城里，有一家叫做乡谣会馆的茶楼，那是我常去的地方。茶楼的主人是一个文化人，每年总有那么一段时间，他会从苏州请一些评弹艺人到他的茶楼表演，其中一位姓吴的先生和姓陆的女士因来得最多，自然就成了我的朋友。在聊天时，他们常和我说起苏州的民俗，其中包括苏州的茶文化。小桥流水、琼楼玉阁、大红灯笼、琵琶评弹是他们留给我苏州茶楼最美的图画。但不得不说，几次到苏州，我都是失望而归的。周庄的景点是美的，这里的小桥流水，这里的碉楼古阁让我留连忘返。在这里，爱茶的我会不经意的想到茶，想到茶楼，想到这里曾经的商女后庭花。但很可惜，在这一个本有着浓郁茶文化底蕴的地方，我却没看到一家茶楼。在小河两岸那一座座有着历史苍桑而又不泛诗画之意的屋子和屋子的外面，到处充满着市侩的，不诚实的叫卖声，而那些被叫卖的东西在全国任何一个旅游景区又都是你可以随手买到或随意看到的。古雅的周庄没有它独有的旅游个性，呈现给游人的只是一种极不协调的怪异。我想，如果在这里哪怕是只看到一家茶楼，看到一个隔江弹唱的小女子，周庄在我心中的品位也会高出很多很多的。
    2500年历史的苏州并没有老去，也不是秋雨先生说的它背负着种种罪名，只默默端坐着迎来送往。苏州仍旧是江南的一颗明珠，年轻而充满活力。只是现在的苏州人较过去少了一份淡定与自信，多了一些世外侵入的浮燥与媚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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